我是罪臣之女,被赏给击敌有功的平阳侯做妾。
我被抬进王府那晚,贺青闻一杆喜秤挑起我的盖头,嘴角带着冰冷讽刺的笑。
「音音,明媒正娶的正妻不做,上赶着做妾,贱不贱啊?」
……
我没想到,贺青闻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开始翻旧账。
我轻轻笑了笑,只说,「侯爷倒是大方,还赐我一顶红盖头,妾真是……受宠若惊。」
按照本朝礼制,妾进门不能穿红色喜服。
圣旨来得突然,要求我隔日进门。
我只得找人赶制了一身粉色喜服,在入夜时,上了侯府来接人的轿子,从偏门被抬进侯府。
下轿子的时候,侯府的管事妈妈悄悄塞给我一张红盖头让我披上。
看我愕然的样子,轻轻把我往前推了一下,只说是侯爷的意思。
贺青闻看起来好像生气了,隐隐咬着牙说,「姜音,看清楚自己的身份,你现在只是侯府无名无分的妾,死了连上族谱的资格都没有。」
我眼睛弯了一下,轻轻拉住了他的袖子,「原来侯爷还想过让我上族谱吗?」
贺青闻猛地把袖子从我手中扯开,「想得美。」
进侯府的第一晚,贺青闻气得拍门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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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青闻凭着一身赫赫战功封了侯,被赏赐了这么大一进宅子,宅中却很冷清,只有基本的洒扫仆从而已。
因为他是个身世不详的孤儿。
他没有正妻,宅中也没有其他女眷,我倒落了个清闲,不用大清早给人端茶请安。
白露伺候我用完早饭,忧心忡忡地问,「小姐,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可如何是好。」
白露是我的陪嫁丫鬟,从小跟我一起长大。
我敲敲她的脑袋,无奈地说,「现在可不能再叫我小姐了,我现在是贺青闻的妾。」
白露有些忿忿不平地说,「小人得势罢了,他怎么配让您给他当……妾。」
我摇摇头,打断了她的话,「白露,慎言。」
「要不是他向皇上讨了我,我哪还能留在京城,早被发派到南边去了。」
「母亲和妹妹们现在还能住在家里的大宅子,还能保住几个仆从,应该也是托了他的福。」
闻言,白露惊讶地捂住了嘴,「奴婢蠢笨,原来竟是如此吗……」
我无奈地笑了笑,「今时不同往日,如今贺小侯爷可算是我们的衣食父母,你呀,在他面前可别像以前那样了。」
如果是以前,谁跟我说以后我会去当妾,我会觉得这个人疯了。
姜家虽不算什么钟鸣鼎食之家,但我爹好歹也是个御史大夫,还当过太子太傅。
不过辅导的是先太子罢了。
我是家中长女,下面还有两个年幼的妹妹。
母亲是大家族出身,虽然不是嫡女,但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家族发展需要坚固的裙带关系。
而最有效的,便是姻亲关系。
所以我从小就知道,自己以后一定会嫁给某个豪门子弟。而且一定是当正妻、当主母。
三年前贺青闻说要娶我的时候,我想了想,最后还是拒绝了他。
虽然他……好像真的很喜欢我。
可是他一无家族傍身,二无功名在手,离京城权力中心还有很长的距离。
而姜家,需要的是强有力的姻亲盟友。
可能是被我气到了,贺青闻书也不读了,仿佛是故意避着我一样,京城就这么大点,我再也没见过他。
托人去打听,也只是听说他好像上战场去了。
再见面,便是那晚他用喜秤挑起了我的盖头。
问我上赶着当妾贱不贱。
风水轮流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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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回门,是礼成的最后一步。
当然,这说的是正妻。
如果贺青闻有正妻的话,他会在婚礼后的第三天,陪着他的新婚妻子回门。
但是妾不一样。硬要说,不受宠的妾地位也就比侍女高那么一点。
我能不能在这一天回门,还得看贺青闻的意思。
侯府这么大,只要贺青闻不想见我,我几乎见不到他。
但我实在不放心家中的母亲和两个妹妹。母亲自去年秋天后,身体一直不太好,两个妹妹又尚年幼,正是天真懵懂的时候。
眼看马上就第三天了,我咬咬牙,趁着贺青闻从兵营回来的时候,端着碗甜汤,去了他院子里。
我站在院子里等待仆人通传,深秋的夜里,风有些凉。
等了半天,只等到一句让我明日再来。
他是故意不见我的吗?
我掀起裙摆,一下子跪在了地上,大声说,「侯爷,妾姜音求见。」
屋内没有声音,但我知道贺青闻就在里面。
过了好一会儿,通传的仆人匆匆跑过来,把我扶了起来,「侯爷有请。」
贺青闻刚从城外兵营回来,身上还穿着铠甲。银光闪闪间带着尘土和血腥味。
他正在烛光下用软布细细地擦剑。
贺青闻没看我一眼。
我直接开门见山,「侯爷,明日是我三日回门的日子,还希望侯爷能准我回家探望母亲。」
闻言,贺青闻勾了勾嘴角,语气讽刺地说,「回门?妾是什么身份,你不知道吗?」
「进了我侯府,就该生是侯府的人,死是侯府的鬼。」
一听他的话,我就知道他还有怨气,当年被残忍斩断的少年慕艾,没这么容易翻篇。
我在心里苦笑一声,正想重新跪下,却被他的一句话钉在原地,「姜音,你就这么喜欢下跪吗?」
贺青闻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看了我。
他像是不解,又带着一丝残忍,「当年你可不是这样的。」
「你多傲慢啊,非皇亲贵戚不嫁,非天横贵胄不嫁。」
「明明拒绝了我,却又可以若无其事地施舍我。」
我看着他脸侧的一道伤口,轻轻摇摇头,「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」
贺青闻走近我,铁靴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。一步,两步。
他看着我,眼神执拗,像是个固执地寻求谜题答案的孩童。
「你后悔吗,姜音?若不是你那日拒绝了我,现在你就是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夫人。会有很多人羡慕你。」
「你也不用,跪在院子里,求我让你三日回门。」
他一步步逼近我,我下意识往后退。
「不是被一顶小轿子,趁着夜色,见不得人一样被抬进侯府。」
「自己绣了好几年的红色喜服用不上,进了门,连一床绣着鸳鸯的喜被也没有。」
「你应当是被八抬大轿、十里红妆的送进侯府,和我当着所有亲人好友的面拜堂成亲,一对龙凤红烛燃烧到天亮。」
说着,贺青闻嗤笑一声,「姜音,这才是你想要的,不是吗?」
我往后一步,后腰撞在了坚硬的门板上。
原来我已经退到了屋子的最边缘处,再退无可退。
贺青闻还在往前,我不得不抬起头,被迫承受着他压迫性的目光。
我知道他想听什么。无非就是我说后悔了。
他在看着我,我也看着他,一字一句,认真地说,「侯爷,我做事从不后悔。过去如此,现在亦如此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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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自我和贺青闻再见后,每次都是不欢而散。
说完那句话,我就不再言语,任凭屋内气氛一下子凝滞。
我想,我总不能骗他。
但贺青闻听了那句话,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反应激烈,也没叫我出去。
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,静得我仿佛可以听见灯芯烧得断裂的声音。
过了好一会儿,贺青闻才主动开了口。
「食盒里是什么?」
话题跳跃太快,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
缓了缓,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我带来的道具食盒。
食盒里面只是一碗甜汤而已。
本来就只是找个借口来见贺青闻,我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喝,于是也没有太上心,让白露随便准备了一份。
「……是一碗甜汤。」
贺青闻静了静,说,「端过来吧。」
我打开食盒,将甜汤端了出来。入手才发现不妥。
刚才在院子里待了太久,深秋夜冷,甜汤已经凉了。
我语气有些迟疑地说,「侯爷,甜汤已经凉了,不如让厨房再做一份吧。」
贺青闻脸色平静地说,「我就要喝这一碗。」
贺青闻同意了。
第三天,是回门的日子。
一大早,白露便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。
我笑她,「再怎么收拾,也不会多变出一车东西来的。」
我是上门当妾的,加上家中变故,确实没带什么嫁妆。别说小库房了,这屋子里都空荡荡的。
「走吧,别耽误了。」
我顺手掂了掂放在一旁的喜秤,又遗憾地放了回去。
金子做的,看着倒是值几个钱。
可惜不方便拿去卖。
马车很快就到了姜府。
姜府门前的牌匾曾经是皇上亲笔御赐。
那天,牌匾被摘不过两个时辰,就传来了父亲畏罪自杀的消息。
当时大家都以为父亲被抓,不过是例行询问,还有转圜的余地。
进门前,我看了一眼门楣上如今空荡荡的位置,讽刺地想,雷霆雨露,皆是君恩。
隔着老远,我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母亲。
我忙走过去,「晚秋风凉,母亲怎么不在屋子里等。」
「屋子里坐着也只有我一个人,索性出来等,还能早点看见你。」
母亲拉住我的手,仔仔细细打量我,「音音,那贺青闻……可曾为难你。」
我拉住母亲的手往屋子里走,「没有,他对我挺好的。」
闻言,母亲像是松了口气,「那就好,那就好。」
母亲絮絮叨叨地和我说,「你还记得他吗?他那时候当过你父亲的学生,还来过我们家。」
我轻轻拍着母亲的手背,听她说。
「不知道你知不知道,那孩子,当时好像喜欢你。知道你会去送饭,每次都缠着你父亲问问题,见了你才肯走。」
「又想起你爹夸过他,说他心性至诚,娘这才咬咬牙把你送上了去侯府的轿子。」
我在心里轻轻回答:当然知道啊。贺青闻那时候还说要娶我呢。
三媒六聘,明媒正娶。
说话间,我的目光落在了院子里的一处花坛上,看着新翻的泥土,有些疑惑地问母亲,「这搜查的人员……怎么连花坛里的土都不放过?」
母亲喝了一口茶,看着被翻得乱糟糟的花坛,神情冷淡地说,「也许是以为土里埋着黄金吧。」
我正和母亲说着体己话,一道声音强行插了进来。
「我当是谁呢,这不是我们音音吗?」
「瞧我这记性,今日原来是你回门的日子吗?怎么就你一个人,贺小侯爷呢?」
说话的人是我爹的侧室,苏姨娘。
我看了眼她头上精致繁复的发髻,应道,「哪有陪妾回门的,我还以为姨娘你应该最明白这个道理,毕竟你可比我有经验多了。」
家中现在如此光景,还能有心思放在梳妆打扮上,不知道该说是心大还是什么。
苏姨娘被哽了一下,「你……」
我打断了她的话,「姨娘入府也很久了吧,仔细一算,也有十三年了。」
「姨娘跟我说了这么多,我今日正巧也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想对姨娘说。」
我拍了拍身旁的椅子,示意她坐过来。
「如今父亲出事,家被抄了,府里跑的跑散的散,就剩下我们几个女眷。」
「姨娘,你可能不熟悉本朝的律法。正常来说,我们现在不应该坐在这里,而是在被送到南方虫瘴之地的马车上。」
苏姨娘手中的锦帕一下子掉到地上,「什、什么?」
我拍了拍她的肩膀,「姨娘,如今的安稳只是一时的,说不定上面心意一转,我们一家就要被赶上马车了。」
「我也就算了,只是三妹妹从小就身体弱……姨娘,你不为自己,也要多为三妹妹想想啊。」
母亲适时开口,「苏芸,我还记得府上最混乱那日,你提着衣裙跑来告诉我,为了三丫头要留下来。既然如此,你就应该知道如今我们几人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。」
「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」
我余光瞥见苏姨娘咬着唇,连掉到地上的帕子都忘了捡。
别的不说,我这苏姨娘虽然管不住嘴,但对三妹妹是真心疼爱。为了三妹妹,她不会听不懂话。
我悠然自得地端起了茶杯,正准备喝点茶,突然,白露慌慌张张地跑进来。
「夫人,小姐,贺小侯爷在门外求见!」
白露跑得急,说话的时候不停喘着气。
「带着好几辆马车,说,说,说是陪小姐回门!」
我手一抖,茶水洒了半杯。
刚刚还门可罗雀的大门外,此时停了七八辆马车。
我和母亲匆匆赶到门口时,第一眼就看到了队伍最前面的贺青闻。
他骑着高头大马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嘴上却是笑了一下,「三日回门,这么重要的事,音音也不等我一起。」
我坐在堂下,看着母亲和贺青闻相谈甚欢。
院子里人来人往,贺青闻带来的仆人们忙着把回门礼从马车上卸下来,一时间,原本冷清的院落显得很热闹。
母亲看着贺青闻感慨地说,「老爷还在世的时候,经常提起侯爷呢。」
贺青闻笑着说,「让老师挂念是我的荣幸,难得夫人还记得我。」
母亲说着叹了口气,「如今……也算是天意弄人,若不然……应当是另外的光景。」
我知道母亲的未尽之言。在她看来,如今贺青闻是再好不过的归宿了,朝廷上的新贵,皇帝的心腹,还手握兵权,不知道多少人想和贺青青攀上关系。
母亲望着贺青闻,慢慢地说,「无论如何,侯爷,我们音音从小心里就爱藏事,还希望你多照顾,就当是,就当是看在老爷的面上了。」
说着,母亲站起身来,朝着贺青闻行了个礼。
我忍不住开口,「母亲……」
贺青闻动作比我还快,连忙将母亲扶起,「夫人所托,自当尽心竭力。」
我和贺青闻在母亲的挽留下用过饭才离开。
回程时,贺青闻没再骑来时的那匹马,而是和我共乘一辆马车。
马车行驶得很平稳,车内,我和贺青闻面对面坐着,没有人说话,一片安静。
我试探着开口,「多谢侯爷陪我回家探望母亲。」
贺青闻没说话,半晌,嗤笑一声,抬眼看了看我,「你就喜欢这样说话吗?」
我放松下来,对上了他的视线,「我不喜欢,但这是礼法规矩。」
贺青闻又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,「你第一次求我,就下了跪,那第二次呢?」
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,回答道,「……暂时还没想到第二次。」
贺青闻突然凑近了我。
马车内面积并不大,贺青闻一探身,就凑到了我面前,他眼神锐利,一动不动地盯着我,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。
我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,后脑一下子撞到结实的木板上。
贺青闻又笑了。
这次不再是那种明晃晃带着讽刺或者其他什么情绪的笑,只像是单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。
贺青闻凑在我的耳边,故意一字一句,语气缓慢又带着点引诱的意味,像是故意吊着我胃口。
「那……想不想为你父亲平反?」
说完这句话,贺青闻脸上带着逗弄的笑,正想后退回到原位,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衣领,目光毫不掩饰地看着他。
因为我的动作,他不得不停在原地,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。
贺青闻就着这个姿势,目光赤裸裸地上下打量着我。
我问他,「你要我怎么做?」
贺青闻干净利落地吐出两个字,「求我。」
我还能怎么求他。
我父亲是本朝的御史大夫,还当过太子太傅,只不过辅导的是先太子罢了。
我想,也许就是这个原因,父亲才沦为党派倾轧、权力交替的替罪羊。
偏偏罪名还是当今圣上最忌讳的科举舞弊。
早上才被御史台带走,下午就传来了父亲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。
要说这中间没有人暗箱操作,我是不信的。
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,是一代明君,政绩斐然,还大力发展科举,提拔了很多家世不显但有能力的读书人入朝为官。
如今皇帝年老了,可他的儿子们还年轻,个个野心勃勃,皇帝自然而然地如同大多数年迈的当权者一样,陷入了对身边人的猜忌当中。
科举是结党隐私的一大途径,各方势力都眼睁睁盯着,皇帝心知肚明,自然抓住权力不肯放手,委派自己的心腹负责。
于是父亲担任了负责人。
但是这次科举出现了本朝以来最大的舞弊丑闻。
不仅试题早早被泄露,会试第一名还在酒醉后不小心说出他的卷子是买的,在考场上有人负责给他替换,他只管走走过场。
更是有人浑水摸鱼,将科举舞弊案与当年先太子造反案联系起来。
可想而知当今天子如何震怒。
那天早朝被拖出去好几个人,而父亲作为负责人,也被御史台带走。
但我和母亲都相信父亲不会做出漏题卖题的事。
还在等御史台查明真相,还父亲一个清白。
但只等到了父亲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消息。
整个科举舞弊案的罪名,都被父亲的死一举揽下。
就此匆匆结案。
自那天起,我就因为贺青闻那句话心绪不宁。
本来想找贺青闻问清楚,但后面几日他不知道在忙什么,一直没有回侯府,直接就睡在了兵营里,我也一直没能见到他。
贺青闻是镇远大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。而镇远大将军是皇帝的心腹,为他征战天下三十多年。
贺青闻理应也是皇帝派系的人。
那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?
是要重新检查舞弊案吗?
是皇帝的口风吗?
我对朝廷上的事情了解得不多。我只知道,这次舞弊案因为父亲的死匆匆结案,从父亲被带走到在狱中死亡,从上到下,一定有很多人、很多势力参与了推波助澜。
要彻查舞弊案,无疑是要把这些藏在暗中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,无疑是一场刮骨疗伤。
如今年迈的皇帝有这个魄力吗?
贺青闻终于在一个深夜回了侯府,带着满身疲惫和血腥味。
我被管家匆匆叫过去。
贺青闻看见我,将配剑放在剑架上,「帮我卸掉铠甲。」
他一身铠甲四十多斤重,难为贺青闻穿着还能行动如常。
我父亲是文官,家中也没有从军的近亲,此前根本没近距离接触过将士们的铠甲,更何况脱下来了。
我一边小心地在他身上试探摸索,一边装作语气如常地问,「你那天……在马车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?」
也许是我久久不得要领,贺青闻抓住我的手,放在了某处,「这里。」
我从善如流地解开了铠甲,「侯爷,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」
贺青闻配合地跟着我的动作抬手、转身,「没什么,就是字面意思。」
闻言,我笑了笑,「如果这是今上的意思,侯爷就这样告诉了我,算不算是……玩忽职守?」
暖色的烛光下,贺青闻神色淡淡地说,「那你会说出去吗?」
我应该是最希望整件事水落石出的人之一。
我父亲是本次科举考试的负责人,也是科举舞弊案被盖棺定论的幕后主谋。
但影响这么大的事,甚至没有好好走一遍审讯调查流程,相关人员就匆匆被带走下了狱。更奇怪的事,之后不过几个时辰,就传来了父亲畏罪自杀的消息。
我和母亲甚至没来得及见到父亲的遗体。因为一直到遗体被草草下葬,才有人来通知我们。
整件事都仿佛在洋洋得意地告诉我:你看,我想让结果怎么样就怎么样。
事实上,我要给贺青闻提供的是一条消息。
这也许是整个案件的关键突破口。
贺青闻的眼睛在暖色烛光下显得好深邃,像是褪去了坚硬外壳,有种重返少年时代般的真诚。
我想起了偷偷给贺青闻带我母亲做的桂花糕的时候了。
那时候豆蔻懵懂,情窍初开。
我坐在贺青闻对面,轻轻地开口,「贺青闻,你知道的,我父亲有事会和我商量,当然,朝廷机密不会。」
贺青闻反问,语气玩味,半开玩笑似的说,「我最近做事没和你商量?你要看看我们是什么关系,不要得寸进尺啊音音。」
我看了他一眼,说,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我在和你说正事,我父亲的事。」
贺青闻正了正神色。
我理了理思绪,「前几次科举,父亲就察觉到了舞弊的现象,而且屡禁不止,越发严重。」
「他偶尔和我提起过,说想找个办法,让考试变得更清廉、公正。后来,我和父亲想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办法的办法。」
我看着贺青闻,一字一句地说,「给每张卷子编号。」
我解释道,「这虽然是个笨办法,但如果发生意外,只要去查试题卷宗,找到缺失的号码,就能查到试题是从谁手上流出去的。」
听上去很合理,但贺青闻敏锐地抓住了症结所在,「万一泄题的人不是偷了考试院的试题,而是直接让人背了题出去后誊抄呢?」
这样一来,考试院内试题一张不少,编号自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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